夏霖,中国律师,2016年9月22日被重判12年。超过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刘晓波的刑期。
2016年9月22日,在去法院现场声援朋友发来夏霖被重判的消息,我再次为失去自由的友人失声痛哭。
想起夏霖常说的一句话: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夏霖曾是贵州成功的商业律师,他曾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偶尔有一天,他看到作家余世存的一篇文章《八九一代是丑陋的》。作为八九一代,夏霖说,那一瞬间,血液里关于青春,理想的一些种子突然活了,1989年5月,19岁的他和同学们也曾在重庆市政府门前静坐,然后遭遇军警清场……天安门前的子弹和坦克封住了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口,心思,盼望。
后来他决定从贵州来到北京,他不再回避政治,这不仅是因为他来到了政治中心。但他强调:要将政治问题法律化。
当时,我和16名大多为八九一代的前辈们共同发起了一个公益组织,其中也包括夏霖。夏霖在我们的17人群体中扮演着冷静理性的角色,与同是八九一代的薛野宏大的构想思维不同,与余世存对「仿生清流中的梦想者”」不停追问不同,他负责将我们的社会理想骨架,用他的法律知识一点点添上真实的可触摸的血肉。
2006年,崔英杰不堪忍受城管多次暴力执法和欺凌,在反抗时失手打死一名城管,城管作为权力的一种打手的存在,打死一只城管就象打到了权力的看家狗,权力绝不肯饶过崔英杰。
夏霖为崔英杰免费代理。12月时的一审之前,他告诉我们要看法院直播(当年作为有影响力的案件,法院对该案进行直播,比现今时代似乎还信息透明很多,虽然直播中删除了很多党不喜欢的内容)。
夏霖在法庭上辩护时说:贩夫走卒,引车卖浆,是古已有之的正当职业,我的当事人来到城市,从事一份卑微的工作……无论这个社会怎样伤害他,始终善良纯朴,我在法庭上庄严地发问,当一个人赖以谋生的饭碗被打碎,被逼上走投无路时,将心比心,你们会不会比我的当事人更加冷静和忍耐?
那一刻我和另外的朋友的心柔软了,不知道法官的心会不会柔软,在这份知名的辩词背后,夏霖没有强调城管的合法性问题,尽管强调这点可能会为他带来巨大声誉,他在法律中融入人性,他赢了,崔英杰赢回一条命。
记得当时庭审之后,他说法院很有心计,等到很晚才开庭,法官是吃饱了午饭才上庭,可他却是饥肠轆轆上了法庭。待到走出法院后我们电话问他,他说感觉崔英杰应该不会判死。然后他驱车找了一家饭店,据说自带了茅台酒(他曾为该上市公司做法律顾问,存着好多货真价实的茅台酒),兴奋之下小酌几杯,哪能想到警察一直暗中窥探,他酒驾被抓个正着。 这也给了他最初的警示,当个代理敏感案件的律师,你就进入了政府的视线。
后来他一发不可收拾,邓玉娇案,谭作人案,艾未未税案,他的头发越来越稀疏,代理的敏感案件却越来越多。
可他始终不愿意被称作「维权律师」,甚至我流亡到德国在某媒体工作时,就一些公共事件采访他,他也很逃避。
他还说当年的17人中我最弱小,却走得太远了,把他们远远甩在祖国。
我曾埋怨过他是不是妥协了,他告诉我,如果想多做点什么,就得少说话。但是「袍哥绝不拉稀摆带」,他模仿四川话说。我记住这句话,在艾未未税案时,我打电话给他,他还是这句话。
在7年前夏天被判刑当天,我采访了前往法院声援他的崔英杰的表哥……,崔英杰的表哥说:他救了了我们一条命,他为弱者发声,不畏强权,一直代理敏感案件,肯定得罪了一些人,所以这是他今天被判刑的原因。
曾用一篇文章让夏霖转型的作家余世存,不知道会不会在新的《中国男》中加入夏霖的名字,余世存曾向我提问「如果天不变道亦不变,如果五十年不变,诸君将何以自处?再问一句,将何以待人?」
难道这个提问要用我们的流亡,我们的牢狱生涯作为回答?
#中国良心犯 #一人一推
点击图片查看原图
点击图片查看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