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斷做著安全限度內微小反抗的人有許多,也許真正的問題是我們從來都無法看到彼此。比如我在上海的前房東,在我第一次被關押期間和釋放後,警察多次暗示她想辦法讓我退租,但和我未曾謀面的她接連幾次拒絕了警察的要求,理由大致是「她沒有做什麼違反租賃合同的事情,這個忙我不幫你們」,直到最後警察將我媽媽帶到警察局威脅才成功「逼遷」了我。又比如,在老家的一個小咖啡館遇到了中年老闆將手舉白紙的符號紋在自己身上。或者比如那些明知出租車上有錄音監控,仍然願意和我隱晦聊起失業率和工資待遇的司機,那些為了保護自己小小的社群空間,把微信頭像換成中國國旗用來「保命」的藝術家和酒吧老闆。
這點微小的反抗有用嗎?我想當然,它的意義不在於去推倒牆上的具體某一塊磚,而是在於當某個陌生人終於看到這樣不計效率的反抗時,其反射到內心深處的微弱火光能穿過不可思議的時空長度在那個人心中永遠持續地燃燒下去。這裡的漫長或許是數年甚至十數年後某一刻的潸然淚下,但當它真正發生的那一刻,一個人的視線將直接抵達另一個人內心中最柔軟而富有勇氣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