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 新中国美术经典 ” 光环里,刘文彩则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吃人魔鬼,刘氏庄园成了血腥恐怖的人间地狱。在艺术 “ 创造 ” 的背后,却又遮蔽着一个个惨绝人寰的真实悲剧,它们上演了新中国一场场的政治劫难。刘文彩的二孙子刘世伟一家,因为家庭成份和 “ 收租院 ” 逃到 4 千公里外的新疆库尔勒上游公社独 立大队落户,但最终逃不过《收租院》 “ 牢记血泪仇 ” 的宣传攻势,当地农民把他用绳索勒死,他的妻子和两个小孩(大的两岁,小的还在吃奶)被斧头劈死。这些,如同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赵力在现场讲座中的所说: “ 《收租院》反映了从人们比较愚昧的状态,再到觉醒后感到怒火中生的状态,然后人们做出决定要革命的状态 ” 。不错,《收租院》激发了人们怒火中烧,在阶级斗争的革命名义下,可以肆无忌惮地虐待、屠杀、侮辱地主反革命分子,类似 “ 收租院 ” 的 “ 新中国文艺 ” 经典作品所释放出的暴力能量,制造了一起起人间惨剧。阶级斗争中的暴力艺术,成功地塑造出类似刘文彩这一典型反面人物,使得更为残忍的、毫无人道的迫害运动变得完全合法化。广大群众在阶级斗争的恐惧、谎言暴力的洗脑作用下,为了不再吃 “ 二遍苦 ” ,疯狂地迫害所谓 “ 阶级敌人 ” 。可以说,文革是一种集体恐惧的 “ 狂犬病 ” ,人们疯狂地表决心忠于伟大领袖,积极响应政治运动,不择手段的诋毁他人,甚至发展到父子、兄弟、夫妻、师生之间彼此暗中告密、公开划清界限的人人自危地步。
---程美信:中国美术史上的《收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