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溪事件
屯溪某布店是中共联络站,李老板夫妇连伙计不过四人,但开饭时总坐满一桌。不过虽然吃在一张桌上,彼此不通问也不介绍。另一联络站为王大嫂处,专门用于个别谈话。王先生据说长年在外跑单帮,其实是中共华东局派来的一对假夫妻,租好房子后,王先生就奉命调往别处,王大嫂就成了「老头子」的 情妇。
一次,司马璐请王大嫂递一张条子给「老头子」,遭到一阵训斥。司马璐辩解:「王大嫂是我们自己人。」老头子歇斯底里暴跳起来:「谁是自己人?谁?谁?」(页196)
「老头子」还告诉司马璐,上海平日杀共产党最起劲的巡捕,说不定就是共产党员,因为「他们不多杀一些共产党员是没法取得上面的信任的,多死几个自己的干部有什么关系,何况这也是对党的一种贡献呢。」上海闻人虞洽卿秘书的康生,就是利用巡捕房里的眼线,避免了一场倾覆大祸。(页197)
一次,几个联络站的安全信号全撤下,原来一位自制炸药的本地同志失手,发生爆炸,被邻居当成汉奸扭送警察局。由于此人知道几处联络点,只得全体「紧急搬家」。三天后,「汉奸」出狱,听说他家里花了点钱。「老头子」判定是国民党的反间计。几天后,「汉奸」失踪。司马璐问「老头子」:「是不是我们把他干了?」最初,「老头子」推托不知道,后对司马璐讲了一套理论:
你知道吗?革命是需要残酷的,昨天的同志,可能今天就是我们的敌人。……错杀一个,没有什么了不起,一个人有什么关系,革命是多么一件大事。(页200)
但那位「自制炸药」同志的家属却向地方当局要人,警察局当然不知下落,家属却盯着:「先前被你们关过,现在继之以失踪,还不是你们干的吗?」此时,「老头子」布置屯溪中共地下党员发动地方绅士出面,控诉国府残杀青年,油印传单写得十分凄惋,声称这次事件是「国民党的又一滔天罪行」。而国民党也把所有宪警训斥一顿。
最可怕的是:
依照我们党的纪律,像老头子这样的负责干部,被捕后即使不死在国民党手里,释放后组织上也会立刻派人去把他干掉的。(页213)
---裴毅然:汁液仍浓的《斗争十八年》